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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柳二姐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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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這樣慢慢地過去了。很快就入冬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這個年代,天氣特別濕冷,風吹在人的身上,似乎是透進骨子裏去的,陰涼陰涼的。

柳家還好,房子還挺新,冬天蓋上被子挺暖和。但是牛棚那邊就不得了了。

房子本身就是裂開的,又是泥坯搭的房子,下了幾場雨之後,屋裏都灘了不少的積水,連稻草都濕了大半。上面的茅草在幾場大風刮過後,已經簿了一多半,就這樣兩面透風的屋子,再加上陳元生和陳為正都沒有厚衣服,還不到更冷的天呢,就已經讓人受不了了。剛入冬兩人就感冒了。

柳三妹看著直皺眉,也怪她大意了,當天就向學校請假跑到縣裏的百貨大樓給陳為正和陳元生一人買一身厚衣裳,總花了一百三十塊錢和五張布票。

又格外買了五斤的棉花,新衣服畢竟太打眼,只能晚上偷偷的穿在身上,白天還是要穿舊的,把棉花塞進裏面,誰也看不出來。

這改衣服的事情,陳為正也不懂,柳三妹自己要上學,只能請柳大姐幫忙。但她也要上班,根本沒有時間,有些為難。柳二姐那更是忙得跟陀螺似的,更不能指望她。

陳為正想了想,“請隔壁的秦妹子幫著做吧。”這個秦妹子是地主家的小*姐,土生土長的柳家村人。一直沒有結婚。

柳三妹點了點頭。其實,她一開始沒想幫著他們的,可是後來,她總拿好吃的過來,香味飄到隔壁,那兩人也知曉了。

陳為正有些不好意思,於是讓陳元生主動把飯菜拿一部分過去。

柳三妹也只能同意了。慢慢的,每次過來,柳三妹主動邀請他們兩人過來一起吃。

柳三妹跟他們也慢慢熟悉起來。

柳三妹看著他們身上穿得也特別單薄,也幫著他們重新買衣服和棉花,能幫得上就幫一把吧。

雖然又花了兩百多塊有點肉疼,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心裏也能舒坦些。

後來,更冷的天,她就把自己現在蓋的被子送給他們,這是舊被子,裏面被大姐塞了兩斤棉花,還是挺保暖的。

而自己就換上從空間裏拿出來的棉被,非常厚實。這是她前世請村裏人幫她縫得,棉花針腳都特別實在。

周末的時候,剛好沒有下雨。

她帶著陳天齊和陳元生到廢品收購站買舊的床,一分錢一斤,她買了四張床。三床是牛棚的,另一術是陳天齊的,他那個家也不比牛棚那邊好多少。不過,他現在似乎懂得保護自己。柳三妹給他的果子錢,他特地買了一把大鎖鎖上。晚上也不去叔叔家睡了,而是回到這破屋裏,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嗎?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三個人在木材區,專挑厚重的買,這樣熊孩子過來拖不走。大人嗎?估計也不好意思過來搶。

四張床一共一百三十斤,一毛一斤,一共十三塊錢。

三個孩子輪流推著板車,路上的雨水還沒幹,腳上的鞋粘了泥土特別泥濘,三個孩子甩了又甩。重得實在沒法走了,就歇下來停停,用枝枝把鞋底的泥挖掉,再繼續走。現在入冬了,穿的都是厚實的鞋,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的,換腳的鞋就一雙,哪能弄濕了,這些天又連綿下雨,把鞋子洗了,還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幹。所以,寧願走慢點。

當真是要想富,先修路呀!再等等吧,過幾年,這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就這樣,三個人慢慢騰騰,兩個小時才回到家。

牛棚的三個大人都很高興,全是一臉感激的看著柳三妹。

陳天齊的床是大人送過去的,柳三妹沒有過去,實在是因為她出來太晚啦,許翠林和柳建國該有意見了。至於板床,就直接讓陳天齊還給大隊就成,反正也是他出面借的。

進了臘月之後,柳二姐的工作有了著落,許紅兵給她在毛紡廠找了一個專門接線頭的工作,屬於工人,工資一個月二十六塊七,一個月還有十斤糧票的津貼呢。

她是臨時工,等張紅霞七月份生孩子,她就正式轉正。

張紅霞的公公是個市裏秘書辦的辦事員,婆婆是通訊員,丈夫是個工人。

全家人都工作,她生完孩子要在家帶孩子,因為張紅霞的姐姐和許紅兵的哥哥是對象,所以,這個工作也是費了一番心思才得到的。

為了這份工作,柳二姐從柳三妹那兒花了一百五十塊錢買了自行車票送給許紅兵。

有了工作,柳二姐也算得償所願了。走起路來都能擡頭挺胸了,之前讓她到縣裏,她怎麽也不肯去,見有了工作,立刻就開始張羅著要到縣裏買件新衣裳,把柳三妹看了真傻眼,衣服不是剛從北京買回來嗎?咋還要呢?

柳二姐工作了,家裏的豬也不必再養了,倒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月底要上交了。就連雞都交了六只,只剩下四只母雞留著下蛋。

生產大隊統一把從村民那裏收到雞鴨鵝和豬牛羊賣到了供銷社,得到的錢,分給生產隊員。

柳三妹家分到了三百多塊錢,還剩下不少的工分,留明年再兌。

因為是女孩子,連柳大姐都沒有資格聽這種家庭的會議。

三個人全都回了屋,一起嘰嘰喳喳地探索以後的生活。

柳大姐在柳二姐和柳三妹的影響下,對父母也不再言聽計從,每個月的工資交了十塊錢和發下來的糧票後,剩下的十五塊三毛留給自己,說要攢點私房錢。

許翠林怎麽要都不給,她只能生柳大姐的悶氣。平時柳大姐在家,她就對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開罵。柳大姐也不吭聲,她說罵她就聽著,讓她幹活她就幹,弄到最後,許翠林也拿她沒轍了。只在心裏暗暗發誓,絕不給她準備一點嫁妝,連彩禮都不給她留一分。

等到柳二姐也找到了工作,柳二姐承諾,以後每個月也會給她十塊錢和糧食補貼。許翠林暗暗算了一筆賬,這樣,她一個月就能有二十和二十斤糧票,一年就有二百四十塊錢和兩百四十斤糧食,她家現在的收入在村子裏絕對是首富。

……

柳二姐各種好話不要錢的往外蹦,許翠林歡喜之餘也有一絲憂慮和不滿。她的兩個女兒沒有一個是向著娘家的,全都是白眼狼,只顧自己,她們難道不知道她們的父母老了嗎?她們的弟弟才多大。她還要給他上學,娶妻,生子,哪哪都要錢呢。這二十塊錢哪夠啥呀。一個個的都獨!全是白眼狼!

柳三妹回來後沒多久就帶著年貨,和柳大姐一起去孫娟警官家拜訪。

她準備的東西都是鄉下有的,蘋果和李子因為放在空間裏的,一直沒有腐爛,還很新鮮。

豬肉是隊裏發的,柳大姐說她要給上司送點禮,她們家過年時分了十來斤的豬肉。許翠林為了女兒的工作,只好忍痛割了三斤多。

孫娟住在城南,離派出所還算近,這片區域全都是這種舊式的樓房,全是國家分配的住房,沒有一定的地位是分不到這塊來的。一個院子裏有六七棟,每棟都有兩層高,外墻沒有粉刷,直接就是紅色的磚,頂上是青青的瓦。院子裏栽了一棵青松,每棟樓前都停有兩三輛自行車。

這塊區域她曾經過來兜售過東西,也進去瞧過,大多是五六十平米大小,兩室一廳的,因為人口多,大多數人家都把大廳改成一間房,供老人居往。孫娟家也是如此。

孫娟看到柳三妹過來,十分熱情。她的女兒李婷婷正在她的嚴密監視之下寫作業。

這是吃飯的桌子,收拾的很幹凈。

李婷婷占了桌子的一半,另一半孫娟正在織毛衣。

桌子上已經沒法放東西,柳三妹只好把東西塞給孫娟,笑著道,“初次上門來,豬肉是家裏養的,果子是山裏果樹摘的,都不值啥錢,讓您見笑了。”

孫娟笑得一臉和氣,“你這孩子,我怎麽會嫌棄?這豬肉城裏多緊俏呀,有錢有票都不一定能買到!還有這果子,怎麽能這麽新鮮吶?這都快十一月了,居然一點也打蔫!肯定是放到地窖了裏存的吧?”

孫娟趕緊把豬肉和水果放進廚房,出來倒了兩杯白糖水招待她們。

李婷婷因為家裏來了客人,母親就讓她一起陪著。

“柳絕妹?你就是俺媽說的那個識破買孩子的小女孩吶。你咋就那麽膽大呢?你不怕那倆是人販子呀?”

李婷婷還真是孫娟說的虎了吧唧的,柳三妹挺喜歡這個孩子的,看著她笑著解釋,“人販子是非常狠的,孩子之於他們來說就是錢,根本不是人,要不然也不會幹這種勾當。但買家就不一樣了,她們買孩子多數是為了自己的下半生,當然會對孩子好,比如說孩子哭鬧了,人販子會直接打罵,買家卻會溫和一些地哄,即使不耐煩了罵孩子,語氣也會比較溫和。打是絕少數的。”

話落,李婷婷一蹦三尺高,哇哇大叫起來,“媽,你一定不是我親媽,你打我的時候可都是真槍實彈的,可從來沒有溫和過。”誇張的表情,誇張的動作一看就是個開朗好動的孩子。柳三妹看著她上躥下跳的直樂呵,柳大姐也跟著笑。

孫娟拍了一下她的後背,笑罵道,“你是沒見過我揍罪犯時是啥樣子。等你見著了,你就能分辨我到底是不是你親媽了。”

李婷婷笑瞇瞇地挽著媽媽的一只胳膊,頭側過來蹭著她,一臉的討好,“您當然是我親媽啦,那親媽,我想當兵這事,您能答應了吧?”

孫娟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子,“你才上初二,就算我同意你去,可誰能要你呀,等上完高中再說吧。不過,等明年中考過後,我送你爸那玩倆月,如果你能在不怕吃苦不怕累地情況下堅持下去,我就同意你高三畢業後去當兵。”

李婷婷樂傻了,高高興興地蹦起來,直拍巴掌,尖叫起來,“媽,你終於想通啦,謝謝您了!”

孫娟莞爾一笑。“對了,柳絕妹明年也要中考的,你們倆可以討論一下學習,爭取考上中專。”現在的中專是不好考的,因為它是包分配的,而高中就不同了,不需要包分配,所以分數高的都跑去上中專了。

李婷婷上的是古陽縣實驗中學,柳三妹上的是第七中學。雖然同一個年級,卻不是同一所學校。但因為是同屬一個市,所以中考的卷子是一樣的。

柳三妹瞇瞇地擺擺手,“實驗中學的師資力量比我們第七中學可以強多了。我的成績在班裏也挺一般,如果咱倆在一起討論學習,估計我也是抓瞎。”

兩句話,逗笑了三個人。

孫娟笑了一陣,突然想起來,“對了,孩子的父母已經找到了,雖然你不讓說你的地址,可為了你的將來,我還是把你的地址和姓名年齡告訴了人家。你將來就會明白,人際關系有多麽重要。”

柳三妹楞了一會兒,詫異地問,“他們是大人物?”

孫娟小聲地在她耳邊說了幾個字,柳三妹詫異地擡起頭來看著她。

孫娟起身從自己的筆記本中找出一頁,照著上面抄了一段文字,“這是他們給留下的地址,如果你將來有什麽需要,請他們幫幫忙,也是一條路子。”

柳三妹點點頭收下了。又謝了謝她的好意。

孫娟摸了摸她的頭發,讚嘆,“我就知道,你這孩子一點就透,根本不用我多嘴!”

又聊了一會兒,柳三妹站起來告辭,“對了,孫阿姨我們也該走啦,趁著天氣還挺好,我們想在縣城裏逛逛。”

孫娟看了看手表,已經下午三點多了,估計倆孩子只能逛一個小時,就得回家,要不然路上黑燈瞎火的也不安全,於是點點頭,“最近下了半個多月的雨,是挺潮的,出來透透氣也好。你們等我下。”說著進了內室,從抽屜裏拿出一些票,“這些布票你們拿著,有喜歡的布買點回家做著穿,年紀輕輕的女孩子哪能穿得這麽素呢。”她是民警,上班要統一穿警服,孩子爸是軍人,要穿軍裝,只有給婷婷做衣服才會用到布票,兩口子工作補貼剩下的布票留了許多,正好可以送給她們。

兩人推辭了一番,還是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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